深厚与丰富的齐国文学

齐文化研究笔谈

深厚与丰富的齐国文学

赵蔚芝

 神话是齐国文学的源头之一。它产生于齐国先民解释自然、征服自然的幻想。齐国濒临大海，人多奇想，应该是神话的渊薮。《山海经》里关于“太阳”和“精卫”的神话，就产生在这里，这是征服自然的神话。早居齐地的东夷人，是弓箭的发明者，他们创造了“后羿射日”的神话，这个神话保留在《淮南子》里。神话的中枢者由神渐变为人，其内容由自然逐渐转向社会，神话变成了传说。齐国历史悠久，传说的资源应相当丰富。《孟子·万章上》就记录了舜被谋害的一段传说：“父母使舜完廪，捐阶，瞽叟焚廪。使浚井，出，从而揜之。”这段传说，后来被司马迁收入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，并进行了补充。《左传·襄公四年》还记录了一段夏朝由太康失国到少康中兴的传说，其中涉及的地名大部分在齐国，司马迁未收入《史记》，被后人讥为“疏略”。

 　诗歌是齐国文学的又一源头。它起源虽早，记录却晚。《诗经·齐风》，是现存最早的齐国诗歌，共十一篇。它主要产生在哀公和襄公时代，约当西周后期至春秋前期；产生地点主要在齐都临淄及其周围，在齐国通往鲁国的道路上。

 　《齐风》主要是讽刺诗，现实性很强。其中刺淫的四篇；《南山》责问齐襄公对嫁鲁的妹妹文姜“曷又怀止”？“曷又从止”？《敝笱》写文姜回娘家与襄公欢会，随从之众，竟至“如云”、“如雨”、“如水”；《载驱》写两人欢会，居然越过“汶水”，不顾“行人”，自由“翱翔”；《猗嗟》赞扬文姜之于鲁庄公少年英俊，仪表出众，射技精良，言外却不能制止母亲与舅舅的淫乱，依然是刺淫。刺乱的两篇：《鸡鸣》写国君（或高级官员）怠于政事，不肯早朝，把“鸡鸣”说成“苍蝇之声”，把天亮说成“月出之光”；《东方未明》写统治集团政令无常，使基层难以应付，天不明就“颠倒衣裳”去赴公役。此外，还有刺荒的两篇，刺无礼的一篇。讽刺诗之外，还有两篇爱情诗；《东方之日》写一个美丽的姑娘，主动找到男方门上，随着情人，出入其室，缱绻难舍。《甫田》写一个姑娘，长期不见情人，“忉忉”、“怛怛”，充满愁怨。一旦久别重逢，见到情人体貌变化，不禁又惊又喜。《齐风》不仅思想性强，而且艺术性高。从表现手法看，以赋为主，兼用比兴。从篇章结构看，基本上是反复重迭。从句式和押韵看，它以四言为主。杂言次之，有时二者结合。基本上一韵到底，中间换韵的少数；逐句押韵的多，隔句押韵的少。

　　《齐风》以外的歌谣，见于《左传》的有《莱人歌》、《齐人歌》；见于《晏子春秋》的有《冻水歌》、《穗歌》、《岁暮歌》；见于《战国策》的有《弹铗歌》、《松柏歌》、《攻狄谣》、《为士卒倡》；见于《吕氏春秋》的有《狐援辞》；还有出现于汉以后的四首《饭牛歌》。限于篇幅，不一一介绍。

   《管子》、《晏子春秋》等散文也是先秦文学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。《管子》原为86篇，亡佚10篇。从文学的角度看，它包括代表管仲政治主张的政论散文，如《牧民》、《形势》、《权修》、《立政》、《乘马》、《五辅》、《君臣上》、《君臣下》等篇；阐述稷下先生哲学思想的哲理散文，如《心术上》、《心术下》、《内业》、《白心》、《枢言》等篇；记述有关管仲生平的史传散文，如《大匡》、《中匡》、《小匡》、《戒》、《小称》、《四称》等篇。《晏子春秋》共八篇，计215章。它记录了晏子一生的言行。此书应该完成于稷下成员中的墨家之徒。它描述了晏子尚俭、力行、爱民、睦邻、尊贤、重礼的光辉形象。它长于记言，也长于叙事，故事性相当强。《晏子春秋》之外，齐国的历史散文，还见于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和《战国策》。

   古代典籍经过秦火，或失或残。到汉代，齐地传经的颇多。其中与文学有关的：如传《书》的伏胜，今邹平人；传《诗》的辕固，今桓台人；任城何休，为《公羊传》作解诂；高密郑玄，为《毛诗》作笺注。他们对文学典籍的流传都有贡献。

　　汉代齐地诗歌流传很少，散文作家则较多，其中著名而富有文采的是东方朔。东方朔，平原厌次人，武帝时做过太中大夫。他为人滑稽嘲讽，类似淳于髡。现存作品十八篇，以《七谏》、《答客难》最著。《七谏》借屈原的身世写自己的不遇，表白对国君的诚贞。《答客难》用滑稽口吻说明了专制君主愚弄臣下的把戏，反映了当时政治上的混乱。两篇虽不以赋标题。实际上却是赋体。属于神话传说的《神异经》、《海内十洲记》，虽题为东方朔撰，实际上是伪托。（《光明日报》1999年2月26日史林版）